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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专业走向更不专业

2012-12-28 14:28| 发布者: lisa| 查看: 645| 评论: 0|原作者: 冯永锋|来自: 作者博客

摘要: NGO永远处在社会的边缘,否则,就很容易沦落为主流,沦落为社会的通俗用法。而要追逐边缘,当然,就得从不专业,走向更不专业。只有让自己永远处在不专业的状态,生命才有向上的动力,工作才有生长的愿望。
  以前,一听人家躲在角落里暗暗骂我“不专业”,我就生闷气,我就脸红,我就心跳加速,我就起了寻死的念头。现在,如果再听说有人躲在角落里说我不专业,我就会很高兴,然后一样的脸红,一样的心跳加速,一样的有了活得更好的意愿。

   想知道我是怎么实现这个变化的吗?嘿嘿,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自己发明一套“NGO永远是社会的边缘体”的理论,然后很富有哲理地说:“NGO要想永远 处在社会的边缘,就要逼迫自己不停地向刀锋方向走,向悬崖边上走,如果悬崖在向前移动,那么就要比悬崖移动得更快,这样,才可能永远居于边缘的领地。否 则,就很容易沦落为主流,沦落为社会的通俗用法。而要追逐边缘,当然,就得从不专业,走向更不专业。只有让自己永远处在不专业的状态,生命才有向上的动 力,工作才有生长的愿望。”

  从业人员——永远在刀锋上探索

  所有的人都是草,不管有些人伪装得多么像大树,不管有些人长得多么像树。因此,公益组织说自己的是草根组织,与一个普通人,说自己是草民,没有什么不同。也因此,草根并不是公益组织的特点或者说优势。

  公益组织真正的优势在于边缘。仅仅仗着这一点,那些喜欢边缘的人就有福了,而那些害怕边缘的人就落魄了。而要在边缘上持续行走——哪怕是站立,那么,就要有一种能力,从不专业,走向稍微专业,然后赶紧走向更不专业。

  如果一个公益行业的“公职人员”以自己“很专业”为荣,这时候,你就要冷眼看他。如果你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不专业的版块来,那么,你可以很自信地判定,这个人很快会离开公益行业,或者公益行业的落伍者;以他“抛弃公益行业”的方式,被公益行业所抛弃。

  于是肯定有人很好奇地问了,如果边缘是持续扩张或者上自己往前延展的,我如何追逐上它的步伐呢?换句话说,让我的一生,不专业一次可以忍受,但我脆弱的心灵,还是想尽快专业起来,以面对世人残酷的眼光;如何让我永远保持着不专业的状态,接受公众的质疑和指责呢?

  让我从一些“如果”开始说起吧。

  如果你在一个环保组织工作,你开始的工作是组织户外的活动,一年两年,你把活动组织得很有声色,过程控制得很完美,任何学员的任何想法都逃不出你的眼睛和大脑,这时候,你是很得意呢,还是很失落呢?

   如果你很失落,你们一定会想,我的人生,怎么能就在这样的一个缺乏新意的日夜中轮回?我虽然可能每天面对着新面孔,虽然我的活动组织套路偶尔有所翻新, 虽然我也及时跟进了社会的一些时髦仁段落,但我总觉得,我在虚度时光,我没有让自己身体里潜伏的其他能量,顺利地表达出去。我低估了自己,我看小了自己, 我让自己变得熟练和麻木。

  如果你很得意,那么你可以看一看世界,你会发现世界上的环境问题越来越多,你能够接应的越来越少,你敢于接应的越来越少,你想要去接应和干预的动力越来越不足。你很骄傲,可是你在原地踏步。

  有那么一个夜晚,或者有那么一个白天,你一定会想,我有没有可能,再往前走一步,曾经的边缘已经离我而去,但我相信,只要我往前探一步,最多几步,我就可能追上它的锋芒。

   当然有很多种办法。不过不外乎两个类型,一个是纵向挺进。比如组织更多次数的户外活动,比如不停地探索户外活动的诸多可能的形式,比如开始成为户外活动 的组织者的组织者和培训者,培育更多的人成为户外活动组织专家;比如成立一个专门做户外活动的机构。这种把业务继续往精深里做的办法,有可能再一次触及生 命的边缘,思想的边缘,行业的边缘,社会的边缘。

  另外一种办法是多向探索。比如可以尝试去举报户外活动发现的环境伤害问题,可以尝试 去深度调查后揭露背后真实的原因,可以举办多边论坛促进问题的解决,可以试着用新媒体来自己发布所见到的环境灾难,可以成立一个专门基金会,专门资助环境 灾难的受害者。你每往前探一步的过程,都是让自己从温暖的被窝走向寒凉的空气的过程,都是让自己从麻痹和冷漠走向灵活和生动的过程,都是让自己从不专业走 向新一轮不专业的过程。一个一个的不专业在你的经历中成为专业,更多的不专业迎面而来,随风而去。

  于是你发现,不是边缘领着你走,而是你领着边缘走。你所立之处,就是边缘极限之处;你到达之处,边缘随即追风而来。

  只要你愿意让自己被不专业的状态所引导,那么,你就永远不会停下探索的动力,你就永远不会放下该死的好奇心。于是你就发现,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奇妙的疑难问题,挑战着你的智慧、体力、勇气和性情。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永远处在边缘的欲望,而是因为社会本身在变化,今天的边缘明天就沦落为主流,那么,你要想不被主流所吞没,你就要推开所有的障碍,持续与边缘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边缘上的英雄,而是为了探索社会诸多疑难问题的解决之道。你只有处在边缘,才可能发现这些问题;你只有处在边缘,才可能把这些问题推向主流,给新的边缘问题让位。

   你很会订票,你可能成为一个订票员。你很会写稿,你可能成为一部写稿机器。你很擅长当主持人,那么你会成为一个机械的话筒。你很会筹资,那么你可能被资 金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你从一个订票员,开始学习写稿;如果你从一个主持人,开始学习筹资。如果你从一个环境问题的旁观者,走向一个环境问题的试图解决 者,那么,你就很可能,一直在边缘上摇摇欲坠。

  基金会——从审判型走向服务型

  今年写了不少关于基金会的文字,针对他们提出了许多理想。有一个最大的理想,是希望基金会成为服务型基金会。

  目前基金会的工作模式,太主流。太主流就意味着尚未找到符合公益行业的资助特点,太主流就意味着不是用政府的套路,就是用企业的套路来设计工作架构和运营模式。

   有意思的是,政府的模式和企业的模式,立其框架的基础,是怀疑论。政府是怀疑一切人都会使坏,企业是怀疑一切人都在欺诈。因此,其运营模式,有一排一排 的防护墙和过滤网,这样,才可能把不怀好意者及作奸犯科者排除出去。当然这是一个理论模型,这个理论模型的最糟糕之处,就是操纵这台机器的人,自身成了不 怀好意者和作奸犯科者。为了防范别人变坏,我们不得不变成坏人,做出坏事。

  充满怀疑的眼光不适合公益行业。就像“雇佣关系”、“买卖关系”、“投资关系”都不可能成为资助方与受资助方的正当关系一样。所有那些希望资助方当被资助方老板的人,都是些对公益行业完全没入门的人。

  公益行业的立意基础是信任,而且是善意的信任,甚至是带有文学情感的“不顾一切的信任”。

   可惜,当前基金会由于不够边缘,走的是政府或者企业走了成千上万年的成熟套路,因此,其工作方法就沦落得极其的无趣和无情。无趣和无情倒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无效。工作极为低效。用一句最近业界说得比较多的话来说,就是,“无论是拿到资助的人,还是没有拿到资助的人,都在骂这家基金会。”想一想,这 样的基金会,该有多么的可怜,该有多么的悲伤,该有多么的委屈、难过和愤懑。

  审判型基金会有两个特点,一是持续地以怀疑的目光审视所有的项目,在这样的目光面前,申请者要么“不专业”,要么用心不专,要么素质太差。二是资助的流程漫长,恨不得三年才谈成一个项目,一审二审三审四审五审还觉得不过瘾,浪费了申请者无限的青春、美貌和才华。

   基金会要想成功地走向边缘,就得理解公益从业人士的特点。这特点归结起来,就是三个高。一是高智商。二是高情商。三是高行动力。正是高智商,让公益人士 发现了主流人士无法发现的边缘问题。正是高情感,让公益人士觉得这些问题与自己高度相关,不能离不能弃,必须出手干预解题。正是高行动力,让其触碰、发 现、感应、起意的时间一步完成,让其从过路者成为围观者成为参与者成为主事者。

  于是,嫌弃“公益行业人员素质低”的资助者们,就犯了 一个最主流的错误——因为有了这三高的人,怎么可能是低素质的人?恰恰是因为资助方的不够边缘,导致其驽钝到无法察觉公益行业从业人员的真正优势所在,以 长为短,以高为低,以胖为瘦,以良为娼,以真为伪,以强为弱,以美为丑。于是,其设计出来的资助模式,就成了对公益从业者桎梏和限制,成了对其的欺凌和侮 辱,成了对其的耽误和迫害。

  要想转换到边缘,与公益行业从员为伍,也很简单,就是改审判型为服务型。迅速察觉每一个公益从业人员、公 益从业机构的最新动向,迅速捕捉这样的资助良机,迅速确定资助策略和框架,迅速地签订资助协议并成功放款,然后,把所有的探索成本、失败成本,都由自己承 担,所有的成功和进展,都由行业共享。这样的基金会,才可能负担当今社会的边缘化资助任务。

  主流社会,如何理解和支持那些擅长在边缘上行走的人

  擅长在边缘上行走的人,是职业边缘人。公益行业,于社会,其实一门非常专业的行业。虽然这个专业的群体,一直以探索不专业的目标为己任。

  前不久写过一篇文章,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公益”,或者说,“这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成为公益行业的从业人员”。

  那么,公益信托也好,公益委托也好,社会购买也好,企业资助也好,个人捐赠也好,其实都是社会支持职业边缘群体的诸多方式。

  身处在边缘的人,是动荡的,是不可控的,因此,其从业领域的“成功”其极大的不确定性。因此,评判这个行业的方法,就不能用企业价值观、政府价值观来作为标尺,也不能用学术的价值观来衡量。所有这个社会上已经成熟的标准,都无法成为边缘行业的衡量标准。

  这个行业的价值评判方式,当然首先得由这个行业来提炼和沉淀,无论其多么的飘忽和动荡,但放大到整个社会生态系统,这个群体还是有其生态位的——就像一个气球,总有其边缘的那些部位。

   对这个行业的最大支持,首先是对这个行业从业者的工作待遇的支持。任何人在这世界上活着,都需要生命成本。支持了这些生命的自由生长,才可能基本奠定这 个行业的框架。用句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任何一个捐赠项目,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工资。如果一个捐赠项目,完全无视运营者的生命成本,那么, 这个项目一定是个伪项目。

  支持了做人的成本,其次才要支持“做事成本”。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体会到筹资要做“减法”。任何一个公益 组织,首先最需要筹集到的是员工工资和办公成本。其次才需要费心去考虑差旅啊、活动场地费、项目必须的各种物料费啊如此这般的东东。因为公益行业主要靠人 来带动,人力资源的保障,是这个行业在边缘中稳定的基本要求。对“边缘人士”价值的承认和尊重,就得支付边缘事业从业者过得去的薪酬。在这物质相对丰富, 精力相对过剩,财富相对冗余的社会,很多已经主流化的物资供应,完全可以让社会来自主匹配。

  公益行业从业人员未来可能更像一个公益活 动设计师或公益活动组织者,而活动人员的参与、活动物质的聚集和转发,可能将由参与者来协作完成。这些参与人员不用成为公益机构的工作人员,甚至不用成为 志愿者;这些物质不用进入公益组织的仓库再派发出去而可能在活动现场就完成了交接。

  当前的社会非常饥渴,很多人每天一觉醒来或者夜不 能寐时,都在想如何参与到公益组织举办的活动中。如果一个地方的公益组织不够多,或者公益组织的活动不够丰富,或活动公益组织的活动不够有意思,都可能极 大地打击着当地公众参与公益活动的热情,自然,也给当地的公益新生力量提供了最无限的施展“边缘才华”的机会。

  用前面的话来说,就是 当地公益活动尚未从不专业走向稍微专业,更尚未从稍微专业走向更不专业。那么,感应到这一点的人应当非常高兴,这表明当地的边缘群体还不够强大,群落还尚 未共生,那也意味着,某人很有可能一夜之后进入这个群体,成为其中的一员。在这时候,某人可能很欣喜地发现,其实生来就该在这里;过去的生活,是进错了 门。

  主流的人进入边缘,会很沦落地痛苦着。同样,边缘的人进入了主流,也是在痛苦地沦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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