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止的公益

被禁止的公益
作者：胡聊 来源：一五一十部落
导言：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实，在中国这个神奇的国度，非官方的公益会被以各种理由严苛地禁止，这是来自民间公益运营团队的真实感受。

本文人物地点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如恰好可以对号入座，只能说明我们真是个神奇的国度。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实，在中国这个神奇的国度，非官方的公益会被以各种理由严苛地禁止，这是来自民间公益运营团队的真实感受。

2010年，上海世博会，远洋之帆公益基金会的志愿者王鹏程从新疆自治区阿勒泰地区青河县带出25名品学兼优而又家庭条件困难的学生，活动的名称叫做“马背上的孩子观世博”。他心里很清楚，其中不少学生并不符合基金会要求的条件，很可能是当地的干部子女。志愿者们到达青河的第一天就和当地的教育部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执的结果就是志愿者们前往牧区自行寻找一位毫无争议的牧民孩子去上海。事件的整个过程都被随行的纪录片团队所纪录下来，纪录片团队希望通过这件事反映出中国民间公益和个别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但最终因为担心纪录片反映的问题过于敏感，中途夭折。最终，基金会不再对孩子们的身份继续质疑，而采取了信任策略，相信政府官员的话，相信每个参与活动的孩子都是家庭相对困难的孩子。“如果我们连教育管理部门的话都不能相信，我们还怎么开展公益活动。”王鹏程说。

新疆青河县是国家级贫困县，高寒高海拔的五类地区，理论上说应该是中国最困难的地方。但在当地，官员们最不爱提到的就是“贫困”二字，甚至有人直言“我们担心活动聚焦在贫困上面”。在志愿者眼中，这是不可理喻的。“官员们可以对上级哭穷，继续得到贫困县的扶持政策，但公众决不可提贫困二字。通常还没说两句话，他们就拿出‘维稳’这个帽子压住一切。”

志愿者团队在北京援疆干部的帮助下租到一辆车前往牧区，当然，也是青河条件相对不错的牧区。即便如此，志愿者们依然看到了哈萨克族辛苦的生活状况，边界的寒冷令人难忘，牧民睡在薄薄的毡子上，毡子下面就是湿漉漉的草地，夜晚，刺骨的冷风直接从哈包的缝隙中钻入脖领，让人难以入眠。

将这些山里的孩子带到城市中，呆个十来天，又扔回到大山中，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城市行走之后，基金会又在当地开展了助学金项目，对那些家庭条件困难的孩子进行补助。并期待在冬天开始冬衣捐助的相关活动。

杨挺，他在新浪微博实名认证的身份是“网络作家”。地道的新疆青河人，也是不多的在内地读大学，寻求发展的青河人。一个青岛，一个青河，一个有海的城市，一个有山的村落。每次回家他都感触很多，那些从小玩儿的伙伴，很多已经娶妻生子，有车有房，但每天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过着和自己每天接触众多新事物完全不同的生活。从那时开始，杨挺问自己，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时常想如何能给家乡做点什么？

2009年，青河大雪，最厚积雪达七米。杨挺开始在天涯论坛发帖，呼吁人们关注中蒙边境的这个国家级贫困县，中国最后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

网友的热情出乎意料，很快，从全国各地邮寄过来的衣服整整装了一卡车，有棉衣，有短裙，杨挺既兴奋，又有些无奈，“看来这些短裙，只能裁成布条做墩布了。”杨挺带着回乡的感动，带着网友的关注，带着朋友的寄托回到了青河。把棉衣送到了最贫困牧民的手中，也拍了照片，写了博文，发到了天涯网，影响力不可否认，成为了当年天涯“十大牛人”之一。

影响力大了，就会被关注，据说，某中央领导关注到了这个事情，在国家加大对西部开发，投入巨资发展新疆经济，维持新疆和平稳定的大背景下，杨挺网络贴中牧民家庭困难的反映着实不够主旋律。在中央领导的关怀下，从自治区到地区，从地区到县里，层层问责下来。县领导很无奈地又层层把工作做回去。在县里一些领导地眼里：杨挺所作所为，简直是无视青河县近年发展，歪曲和捏造了牧民贫困的生活状况，做了大量不实报道，恶毒攻击了县领导和全县人民为稳定和发展付出的努力……这件事被一些人记住，为日后的事打下了伏笔。

北京远洋之帆公益基金会发起的棉衣捐赠新疆边陲的活动热火朝天的开展着，留下的4部热线电话被市民抱怨根本打不进去。这个活动只是继连续两年四川、青海捐赠“红马甲”项目的延续，只是这次不仅仅是基金会购买新衣服，而是希望市民都能贡献自己的爱心，捐献已经过时，但质量很好的旧棉衣。荣昌这样的洗衣店加入到活动中，也让衣服的消毒质量更有保证。《北青》、《北晚》、Btv、北广等媒体纷纷加入到报道行列中，远洋之帆公益基金会和背后的远洋地产都得到了大量正面的关注，报道也让更多的市民加入其中。对一家把全部来往款项都在网站公布，不收取管理费，受捐对象都要经过志愿者走访核实的企业旗下的基金会来说，市民的信任对他们是最大的鼓励。

这个时候，前面提到的青河小伙杨挺联系基金会，表示愿意称为志愿者，回到家乡监督衣服的发放。像杨挺这样，来自当地，熟悉情况，组织过公益活动，又有文字功底，能够把当地真实情况报道给外界的志愿者刚好是基金会需要的。两方一拍即合，基金会委托杨挺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活动当中。

正在大家感慨市民热情的时候，民政主管部门的一则电话象一盆冷水泼头，电话的大意是，远洋之帆作为一家私募基金会，现在面对市民捐衣服的行为，已经涉嫌公募，应尽快停止，并改变宣传口径，否则在年检时可能遇到问题。没有正式的文件，没有文字来往，只有一则简单的电话，基金会就有可能必须立刻停止已经火热开展的棉衣活动。

国家对慈善基金会有严格的界定，通过注册额度和背景等给NGO分类管理，目的是为了规范管理，只有红十字会，青基会等少数公办机构，是可以公开向社会招募的大型慈善机构，而壹基金算个特例了。从目前的规定看，企业成立的私募基金会，确实连向社会收募棉衣的资格都没有。

但换一个角度。孩子们缺少棉衣是事实，基金会愿意出人收集衣服，找联盟企业消毒清洗，出钱运输，派人发送，已经是在很大程度上帮国家分忧。此刻被叫停，更象是站在被捐赠者和爱心人士对立面做事。这或许也就是民政主管部门没有发正式的公文，而是善意地打了电话提醒的原因之一。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活动有公募机构参与，基金会负责人向民政部门说明解释。基金会改变网站等说辞，公募机构要冲在活动前面。

短短几天时间，3000件来自热情市民，需要送往青河的棉衣就整装待发了，前面捐赠被叫停的事似乎也成了插曲，杨挺作为基金会委托的志愿者，和通行的基金会工作人员一道，即将启程。

志愿者们联系到了王鹏程第一次去青河时帮助过他们走访牧民家庭的校长，安排好了行程。没有想到的是，出发前一天，校长在向主管领导教育局汇报的时候，又出了枝节。

当地领导表示，如果这个活动有杨挺参加，那么青河拒绝接收基金会送来的棉衣。理由便是——“杨挺是一个内心极其阴暗的人，杨挺所作所为，简直是无视……发展，歪曲和捏造……，做了大量不实……，恶毒攻击了……”

此时，志愿者的机票已经订好，为了节省开支，定的是3折的不可退改签的票，联系当地车辆和运输的工作也已经由杨挺安排。如果杨挺不能成行，那么整个发放衣服的工作需要重新安排，基金会被这个突然的变化搞得焦头烂额。

青河的担心基金会也能理解，毕竟，杨挺上次的棉衣捐赠活动给当地领导的工作带来了太多“麻烦”。加上杨挺在网络的号召力，如果再来，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关注”，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显然，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拒绝其“入境”。杨挺，成了一个因为做民间公益而被自己家乡拒绝入境的人。基金会决定，不再参与民间志愿者和当地领导的矛盾，壮士断腕，壁虎断尾，总之，杨挺和他的机票算彻底打了飞机。

剩下的三位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志愿者出发了，在当地，经过了冷眼面对，机制周旋后，从民间公益事件，在当地官方的运作下，变为了一件我们经常在新闻联播看到的好人好事。而最初联系的当地校长，从最初因上报领导太晚而被严厉批评，转化为了被政府认可，当地教育工作者的楷模。一件本是要反映出当地最真实情况的本真公益活动，在官方的背景下，变成了一出热闹的喜剧，皆大欢喜。

这个故事让我们应该想想，当民间公益募集因为制度缺陷被随意禁止，当真实的志愿者因为公开的秘密被禁止，当民间公益只有变为好人好事才能延续，当反映民间现实情况等于站在利益集团对立面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做？这个时候，这句话就又变得十分珍贵，在理想集团和利益集团的斗争中，胜利的总是理想集团。

因为这里是兲朝，所以是兲朝，

三座大山卷土重来呗

神奇的国度，到处都有不透明的潜规则，神奇的素材，神奇的因果，但求解救之道。

路的旁边也是路。。。。。。